【走近文艺家】
光明日报记者 王忠耀
87岁的他,是一个标准的学院派。几十年来,他在创作和教学上齐头并进,成为岭南画坛现代转型期的代表人物之一。他的作品被海内外博物馆及收藏家收藏,其中《珠江春晓》《云峰叠嶂映松涛》等作品被人民大会堂、中国美术馆、广东美术馆收藏。
梁世雄近照 光明日报记者 王忠耀摄/光明图片
说起位于广州市海珠区的东晓南路,当地人的第一印象就是“大学”。以这条南北向的主干道为界,路东是中山大学广州校区南校园,路西不远处就是自1958年建校起便扎根于此的广州美术学院。在广美家属院33号楼,记者见到了87岁高龄的梁世雄及其夫人容璞。清茶一杯,梁世雄向记者讲述起他创作的一生。
“我们村很漂亮,小桥流水,竹林荷花,有很多画家去那里写生。我从五六岁起,就整天看人家画画,渐渐对绘画产生了兴趣。”上学后,梁世雄遇到了自己的美术老师何湛机,“每到周六日,都会到他家学画画”。讲起自己的美术启蒙,梁世雄觉得何湛机对自己的影响最大。从小学到初中,梁世雄一直跟着这位何老师学习绘画。“几十年后,我成为美院教授,他还是美术教员,但我仍称他‘老师’,他在我心中的位置一直没有变。”梁世雄回忆说。
在华南人民文艺学院和中南美术专科学校的求学和工作经历,对梁世雄影响深远。在那里,他遇到了两位影响了自己一生的恩师——岭南画派的代表人物关山月和黎雄才,由此确定将绘画作为自己一生的志业。
绘画之外,梁世雄不是没有别的选择。“1956年,我从中南美专毕业后,国家要派我去波兰学习陶瓷工艺。我当时已下决心将来要从事国画创作,于是婉拒了这个安排,选择跟关山月和黎雄才学国画。那时候,很多人都认为学国画是没有出路的,但我坚持了自己的想法。”梁世雄坦陈选择了就不会后悔。
谈及关山月、黎雄才两位大家对自己的影响,梁世雄认为一是勤奋,二是开放。“关、黎两位常跟我讲,一定要下去,不出去是没有画的。一次跟随黎老去井冈山写生,突降大雨,但他照画不误,他这点被我继承下来了。”梁世雄笑着说,他的代表作《阿里山之魂》的诞生,就是得益于那股风雨无阻的劲头。
“关、黎没有门户之见,思想很开放。当时凡有北方的绘画名家来到广州,大都会被他们想办法请到美院讲课,我们学生从中获益匪浅。”想起当时刘海粟、叶浅予、黄胄、潘天寿、娄师白、李可染、李苦禅、程十发等大家的音容笑貌,梁世雄望了望天花板,告诉记者让他印象最深的是叶浅予。
“叶浅予来广美讲课,有几个要求:去一次大排档,吃一次早茶,穿木屐走一次石板路。他就喜欢茶楼那种嘈杂的声音。”梁世雄回忆着,好像回到了过去。这段经历,也融进了梁世雄的画风当中,他的画既有北方各派的宏大气势,也有岭南画派的细腻笔触,因此被外界评价为“巧融南与北,秀丽复雄强”。
除了关、黎二人,梁世雄的岳父——我国著名古文学家和收藏家容庚先生对他的影响也十分深远。“容老曾经十分直接地同我讲,古今绘画大家没有一个字写不好的,字写不好成不了大家。这对我影响很大。”在岳父的提点下,梁世雄先临李北海,后学文徵明,自言练到手臂酸痛不已,补上了书法这一课。
说起艺术创作,梁世雄提到最多的两个字是“写生”。有人说,梁世雄可能是山水画家中采风、写生去过地方最多的。新疆、西藏、黄山、衡山、泰山、峨眉、桂林、庐山、长江三峡……直到台湾的“阿里山神木林”,每个地方都留下了他大量的速写稿。
“我到海拔4000多米的拉萨没有高原反应,去西沙碰到10级风浪也不晕船,能够去到各地写生创作,这也算个有利条件吧。”梁世雄笑着讲述着。
众多经历中,描画胡杨林的作品《雄风岁月》的创作过程,最为梁世雄津津乐道。2003年,年过七旬的梁世雄赴新疆慰问,提出想画胡杨林。胡杨林所在的地方位于中蒙边境,手机没有信号,当地领导劝他别去。但梁世雄的坚决,还是让采风成行。
“一棵棵已经生长了千年的胡杨屹立在沙漠中,像雕塑一样,非常雄伟壮观。”梁世雄提起那次采风,至今仍十分激动。一晚上加一早上的写生成果,就是长达9米的《雄风岁月》,表现了胡杨从日出到日落的雄伟场景。
在广州美术学院教了一辈子书的梁世雄,认为自己与一般画家最大的不同在于更加全面的修养。“绘画创作讲究取景立意,这都是依样画葫芦得不来的,要靠个人修养的积累。”作为师者的梁世雄,对后人的影响是实实在在的。
“既兼容并蓄又坚守地域文化特色,让梁世雄在全国美术教育领域别具一格,他是学院式的新国画教育培养出来的第一代老师。他既是学习者,也是实践者,算是新中国美术教育史上的承上启下者。”中国美协副主席、广东省文联主席、广州美术学院院长李劲堃这样评价自己的老师。
“过去常听一些华人华侨讲,走遍世界,才觉得祖国的锦绣风光是最美的。前些年我去过国外很多地方,觉得他们的话很有道理。祖国的名山大川、锦绣风光是独一无二的,是最美的。”采访中,梁世雄在讲述时大多带着讨论的语气,唯有这段话,他向记者强调多次,语气十分坚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