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馆员王增丰:《笑塑人生》连载1:我的家乡

我的家乡松源,位于广东省东北部,与福建交界,是一个山区镇,坐落在群山环抱的盆地中。这里是客家南迁时的必经之路,也是革命老区、苏区。大革命时期,这里曾是“九月来信”的传达地,革命红军多次在此活动。松源的自然风光令人赞叹,让松源人民为之骄傲。我读初中时在作文中这样描写道:“松源像一个聚宝盆,镶嵌在一片翠绿之中,周围有王寿山、松柏岽、鹞子顶、皇佑笔、登寨等高山。这些山峰层峦叠嶂,连绵不断,高耸入云。远望时,它们朦朦胧胧;近看时,它们苍翠青绿。平时,这里云雾缭绕,当微风轻拂时,雾霭弥漫开来笼罩着大地;当撩开乳白色的轻纱时,松源的棋盘石、笠麻岽、马鞍山等尽显天际。朵朵云团时而像瑞兽戏舞,时而如天兵天将活跃天幕。聚宝盆中间穿过一条清澈的‘母亲河’——松源河,它孕育着世代的山民。”

我家位于小河畔,不远处就是龙源宫,常年香火鼎盛。我们家的地势较高,打开门就能看到山峦起伏,满眼翠绿。这里不仅风景秀美,更是人才辈出。历史上出现了许多杰出的人物,如抗元英雄蔡蒙吉、清代文人王利亨、革命前辈王维和王立朝等数十位老红军。此外,还有民国参谋次长黄慕松等多位国民党将领。当代文化名人黄伟经、王楚材、何锦胜、何锦明和何栢俊等也出自这里。这里的民风淳朴,世代传承着崇文尚武、忠孝节义的祖训:“重视人伦、勤俭持家、光明磊落、报效祖国。”

这里地处边远山区,交通不便,经济落后,“读书”是山里孩子走出大山的唯一出路。从我懂事开始,祖辈父辈就强调重视教育关心学习的重要性,即使家庭再贫穷也要供孩子读书。这种重视教育关心学习的风气在山区十分盛行。

树林是我心中的小天堂。在我家背后几百米的地方,有一片小树林,那里长满了松树、枫树、苦楝树、榕树等各种树木,还有许多密密麻麻的荆棘丛,成了我儿时的乐园。树林里生长着各种颜色的菊花、带刺的玫瑰、香味扑鼻的九里香和金银花等,这些都是我们采摘的目标。还有很多不知名的野花,我们会截下一些枝条,编织成花帽和花串,戴在头上和脖子上。我还记得有一种花蕊中间的花蜜非常甜美,我们常常与蜜蜂争抢着品尝。

虽然这片树林面积不大,但是鸟儿却很多。有啄木找虫吃的啄木鸟,有成天叫喊“布谷”的布谷鸟,有咕咕直叫的鹧鸪鸟、翠鸟、相思鸟等,它们的嗓音清脆动听,就像在唱歌一样。唯独斑鸠和野鸡很少在这里喧闹,每天我们都可以近距离地观察它们。树林里的鸟叫声非常悦耳动听,小虫的鸣声也如同交响曲一般。当天气闷热时,树上的知了会相互对唱,让人感到心旷神怡。

我们还喜欢在树林里玩耍,观察小动物们的生活。我们会放一块番薯在地上,让蚂蚁们搬运,然后引导它们过桥、爬坡,看着它们忙碌的身影,我们总是感到非常开心。在这片小树林里度过的时光,是我童年最美好的回忆之一。

童年的我,无忧无虑,农村的孩子基本上是放养的,村里十几个小孩天天在林子里玩。我非常活跃和调皮,经常想出各种鬼点子玩游戏,成了孩子王。

小时候的我,性格特别开朗,记忆力也很好。虽然我聪明,但也可以说我很古怪。我经常坐在地上,看着天空中飘动的云彩,想象出许多奇妙的东西;我也能在地板上的水渍或墙壁上的裂纹中看到许多动物或人物。我的老师曾经告诉我,这种能力叫作“成图能力”,这是上天赋予我的特殊技能,对我从事根雕和漫塑有很大的帮助。

我对稀奇古怪的东西特别感兴趣。我能从山水画的墨色中发现许多隐藏的人物,也能从枯朽的树根中看出现实生活中的各种人或物。平常,我总是非常开心,看到的一切都是美好的精彩的。

在树林中,我印象最深刻的是那些树根。林子里,不同的树有着各具特色的根枝,斑驳沧桑的枯根,弯曲错节的树枝,奇异的树瘤疖疤,虫蛀腐朽的根块……这些根枝一下子就把我吸引住了。除了爬树捉虫比赛,我还到处寻找我心仪的宝贝——奇枝怪根。一旦找到心仪的宝贝,我就会带回家中把玩欣赏。

我家有一件传家宝,是一块根雕《铁拐李》,20多厘米高,是用一块生长了几百年的布惊树根雕制的作品。布惊树也叫布荆树,枝小叶茂,是一种全身是宝的荆棘类植物,常见于路边河岸,是无人问津的植物。它的根块有拳头大,说明已经生长了数百年。这个根雕作品动势很好,古拙斑驳,没有上油漆与颜色。当时我见这个宝贝既不光滑,又无色彩,还有瑕疵,并不觉得有什么稀罕之处。我爸解释说这是祖上留下来的,铁拐李虽终身残疾,但能修炼成仙,传承这种身残志坚的精神是祖上留给后代这件作品的重要意义所在。当时我打心眼里瞧不上这作品,跟爸爸说:“我今后要做更多更好的宝贝。”

现在我才明白,祖先给子孙留下这件作品,是告诉我们在世上做事会困难重重,一定要有顽强不屈、坚韧不拔、勇往直前、自强不息的精神。这是多么有意义的一家之训和厚望啊,这些精神寓意是用多少钱都买不到的宝贝。

我的父亲是一个非常严格又严肃的人,他要求我们兄弟要认真读书,不能做其他任何与读书无关的事。记得我刚满五岁的时候,曾在后山林子里找到一个带把的树瘤,造型和烟斗相似,于是我用火烘烤树枝,使它慢慢弯曲,同时在瘤体上挖洞,用铁丝烧红钻孔,最后打磨光滑,送给了父亲。对于我的这个小动作,父亲并没有骂我,当他看到又光滑又可爱的小烟斗时,格外高兴,还夸奖我说有手艺今后可以傍身,给了我一个五分钱的硬币作为鼓励,让我要认真学习。

父亲的支持让我更加疯狂地玩树根,我开始更大胆地进行创作,为邻居的孩子做木马、滚轮,为哥哥做笔筒等。这些经历让我更加深刻地认识到,只有不断努力,不断尝试,才能创造出更多的可能性。

每次考试,祖母都检查我们的成绩,优秀的可以获得一个鸡蛋和一碗干饭作为奖励,没有达到优秀的则与其他家人一样喝粥吃素菜。如果不及格,祖母会发火,甚至动手打。我和三哥学习成绩很优秀,祖母特别宠爱,家里的鸡蛋舍不得卖,留着奖励三哥。三哥特别争气,考上了省城知名大学,他是我们村第一个考上大学的人,也是家族五代唯一上大学的。此事惊动了十里八乡的乡亲,他们纷纷前来道喜,祖母特别兴奋与自豪,专门准备丰富的菜肴宴请乡亲。

我在小学和中学时作文都很好,经常被当作班级的范文,语文总是考第一名,我的手工课也总得优秀,但数理化不及格且总是倒数第一,尽管如此,祖母认为我会写文章、做手工,将来有出息,便没有批评我。祖母和父亲的细心呵护与支持,助长了我制作手工艺品的兴趣。

——文章选自王增丰《笑塑人生》